宫庭深深的拍摄周期并不长, 小园和周遇因为戏份比较细碎,加上前期的培训时间,签约五十天工作日算是长的了, 像邹一蕊和郭芷璐的戏份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前两集,两人仅仅签了十五天。
本剧组最大咖位最年长的朱萼华老师仅仅给了剧组一个月的签约时间,所以所有的戏份都紧着她先拍。
古装宫廷剧比现代剧和电影都要复杂得多, 这也是小园第一次参演人数这么多的剧, 还是大夏天拍宫庭剧。
没开拍的时候, 小徐导徐木易整天笑眯眯, 和年轻的演员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对前辈演员和工作人员客气,尊重, 又不失活泼,给人感觉虽然人缘好, 看着却也有些不务正业。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由他父亲, 监制兼编剧的徐殊民和监制兼副导的陈云秀搞定了,他就来玩玩当甩手掌柜一样, 等可真正开拍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有人的台词他都了熟于心,机器位置, 人员走位, 灯光,日光等等等全在他的脑海里,每一集的分镜头画了厚厚一叠, 放在监视器后面的小台几上,就是放着心安, 从来不用再查看。
始终微笑, 态度温和, 可非常严格。
因为这剧的场景,道具和服饰都是特制,每一天都在狂烧钱,对拍摄的节奏卡得非常严格。
很多戏都是大群戏,要调度很多人,所有的人的节奏必须一致,准备卡点这时候要是有人业务能力不过关,就非常“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头一周只拍了一集权臣之子求赐婚,公主下嫁。
最紧张的就是郭芷璐和邹一蕊。
两人在朱萼华,何辰影,郑莞,曾理这几位前辈的重压之下溃不成军,惨不忍睹。尤其是邹一蕊,天天下戏的时候都是双眼呆滞,脚步轻浮。
小园前面两集的戏份少而碎,多数只是跟在太子身后,言简意赅,只是她在剧中的就是“美冠后宫”的内侍,很“祸水”的人设,走到哪里招惹到哪里。
小园还没拍到戏还没对角色有多少代入感,外在的扮相她觉得自己看上去还不错。
那一场戏是邹一蕊演的崇安公主到太后跟前大闹,皇后和太子前后脚赶了过去。
亮相的时候,她整了整仪容,提着曳撒小步地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合在她的身上,赞赏,吃惊,发愣等等等都有。
剧中的粱寂话很少,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他一般都静站在太子身后,低眉顺眼,问他的话才会低头回答,他需要一种泯然众人不起眼,却有存在感不低的气质。
演这场戏的时候,小园有种奇妙的感觉,她不是旁观的工作人员,她是无需全身心投入的参与者,观察着全场。
这些天旁观前辈们的演戏,简直叹为观止。
朱萼华这种传奇人物,处理台词毫无痕迹,妆一扮上,她明显就是太后,华贵无比,万人之上的阶层感立即就出来了,把权力玩弄在掌心的漫不经心感。
“哭什么这是喜事儿,你身为公主,自幼就是享着荣华富贵的命,现在这桩婚事倒也算般配,也无需你要北疆吹风吃土,就在这皇城里住公主府里住着,一点委屈都受不到。”
太后依靠在塌上 她说完也不给崇安回嘴的机会,幽幽叹口气,“皇后啊”
皇后应了一声,低着眉,等着她发话。
太后这时倒也不说话了,歪着身子叹了一声。旁边的近侍一前一后急忙弯腰,倾近,给她捏肩膀,捶腿。
一大段留白。
邹一蕊心里慌得很,跪着膝盖隐隐发疼,她这里该闹的已经闹了,该说的台词已经说了,甚至前面都大声哭过了。
这戏真正拍起来,哪怕前面已经排演了无数遍,机器转动起来,变数也是不可预测的。
尤其是有大前辈们在场,前辈们愿意照顾你,是前辈们平易近人的情分,也并不代表她们愿意慢下来等你慢慢追上,那还拍什么戏
“太后恕罪。”何辰影嘴角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崇安毕竟年纪还小,一时紧张害怕也是在情在理的,儿臣会好好劝她的。”
朱萼华眼睛抬一抬,不语。
邹一蕊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没接话。
何辰影等了一秒,忽然转身,对左右发话,“公主累了,还不赶紧将公下去”
邹一蕊领悟,急忙哭叫,“我不走,我不嫁。”她甩开过来扶她的宫人的手。
何辰影的眸光一跳,神情一凝。
邹一蕊哭得满脸狼藉。
太后毫无温度地啧一声,撇开眼,“真是太娇惯了”
何辰影沉了沉情绪,望向了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太子。
周遇抿了抿唇,侧过脸来对小园说,“你去扶公主。”
小园微微颔首,缓缓地走过去,走到邹一蕊跟前。
剧本写到此时崇安内心满是绝望 ,她的母后,她的太子哥哥全无一人替她着想。
傻子多可怕啊,据说那武定侯的次子一字不识,整天就喜欢吃东西,吃得脑满肠肥,猪头猪脑,这样的人以后几十年要与她朝夕相处
这空旷的宫廷里,竟然无一人是真心关心她,都在看她笑话,等着她嫁给一个痴傻的人。
这一刻崇安觉得无比悲凉,恨不能一头撞死了
可面前停下来一人,衣袖伸过来,一双温暖纤细的手扶起了她,微低的嗓音唤她,“公主,奴扶你起来。”
崇安微怔,这是太子哥哥身边的内侍梁寂,她认得他,他一向寡言少语,眉目如画,唇角常年抿得紧紧的,心事重重的模样。
可此刻他望过来的眼睛却出奇的温暖,还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邹一蕊前面崩得太紧,这一场戏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收场,可是因为私下底与小园亲近,内心已经先信任了她,对她有先入为主的安全感,反而这里就顺其而然地接住了小园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