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从医院回来, 温尔不愿回想和他擦肩时,扩音器叫得是谁的名字。
或者即使是温鹏的名字, 而他们确实相遇, 要是他对她还有一点印象,怀疑肩而过的那道身形是她,温尔也无可奈何。
就当她自作多情到他停下脚步是因为被“温”姓提醒到恍然大悟吧。
时过境迁,各有各的路。
她让自己投入到小店的运营当中。
给鹏鹏做手术需要自费十多万, 她这些年积蓄捉襟见肘,岂料又屋漏偏逢连夜雨, 对面旧小区改造,客流损失过半。
她刚回来时人流密集的雨花北路日渐安静。
门前除了偶尔过路的,就是停留在车位里的各种私家车。
消沉之中唯一的好消息是儿童医院突然打来电话,通知她三天后去办住院手术,鹏鹏的手术可以进行了。
温尔当时诧异,问那边“我前天去医生说床位很满,我们得排到下个月,怎么突然有床位”
“你孩子年龄到了, 再不手术错过语言学习期, 即使以后装了人工耳蜗也有失语风险。所以我们医院考虑了, 让年龄在前的先做。”
这个温尔当然懂, 但还是觉得天上掉馅饼, 要知道儿童医院的手术排期非常密, 她甚至让邹唯安托人找过关系, 但关系不够硬, 事情没办成,已经准备等到下个月了,没想到有这一出意外之喜。
结束通话,她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林斯义那天认出她,然后帮得忙,但一想,觉得这念头太过大胆与滑稽,就不敢再往这上面想了。
抓紧时间办正事。
所谓正事当然是筹钱,好在她缺口不算太大。
于是跟邹唯安商量,准备借一部分公款。没想到邹唯安十分爽快就答应了。
这家店是邹唯安母亲生前所留,但房子不在她名下,只是租赁。
邹唯安当时听到房东话大为伤感,说被骗回来了,并不时瞄温尔脸色。
温尔纹丝不动。
她早明确跟他说,不管他是穷光蛋还是商铺在身的大老板,她和他都没可能,回来只是在哪都一样,然后与他协议了这栋还有三年租期的超市收益到底怎么分配的问题。
邹唯安一怕吃苦二怕累,说店由她打理,他母亲已经付掉的租金和店里的少数存货,算他入一半股,其他一概不管,温尔占令一半,负责打理和补货。
温尔算过,这是十分公平的分法,于是就答应了。
超市重新运营了两个月,逐渐有盈利,但盈利还没有到各自分账的程度,因而算公账,这笔公账现在先压下来给鹏鹏补手术费,温尔感激他。
“今年底我就还你。”她向他做了保证。
邹唯安又老话重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之类的,温尔淡淡一笑“你跟我一家人为什么又分两样活干”
邹唯安日子逍遥,除了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像公子哥,没其他“一家人”的自觉。
鹏鹏从来都是温尔一个人在带,她不打算占别人便宜,别人也别想打她主意。
丁是丁卯是卯,分清楚好。
邹唯安弄了个没趣,索性就跟她不客气,对店和鹏鹏更加不上心。
直到关城找过来前,温尔都觉得这种相敬如宾的日子挺好,没想到,宛如倒塌的多骨诺牌,眼看着就要全部倾塌,而无还手之力。
那晚,林斯义送她回来后,她一夜没睡。
到了第二天关城竟然又跑来找麻烦。
五年不见,他比从前更没耐心,直接把请柬扔在桌面,发出啪一声脆响。
“明天婚礼,你必须参加。”他毫无商量余地掏出一根烟说。
“为什么”温尔怔了怔。
“你欠我的。”关城看着她,冷硬无比,“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
原来一下子竟成了“那年”。
是分别挺久的了。
温尔眼前甚至浮现出那个冬天她在雪地里追了一夜,冻地落下痛经毛病的画面,她久不想这些,一回到蓉城与故人见面就无法克制的一而再再而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