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兄妹当年在大院出了名的狠角色。
关蓓蓓稍微比她混账哥哥好点儿,不抽烟,不打架,也不瞎往军事禁区跑,没有男孩子那么猴,她只专注干件事,追蒋帆。
蒋帆比她大六岁,和林斯义个年龄层,最后被这小屁孩烦地没办法,跑去宾夕法尼亚念了金融。
做为核物理大院,国家重点保密单位的三代子弟们,从小耳闻目睹两弹星精神,铸国防基石,做民族脊梁,十个大字恨不得被家长们刻在他们脑门上,以儆效尤。
蒋帆的跑,可不捅马蜂窝了吗。
关蓓蓓做为罪魁祸首,推波助澜,难辞其咎。
蒋老爷子在后来好几年见到关蓓蓓都怒目圆视。有几次还连累温尔,将两个小闺蜜齐逮着在蒋家那间乌木沉沉的老书房里听训。
每当这时关蓓蓓都泫然欲泣,她典型的表里不,出了事儿没个半点担当。
温尔没办法,举手,硬着头皮跟老爷子棋里棋外交锋。
老爷子后来跟她玩了几次,竟觉得她有趣,某次突然询问“小耳朵,有没有心上人呐”
温尔当时十七,在大院刚住满年,肤色奶白,明眸皓齿,不过却不常笑,在明亮闹腾的关蓓蓓身边被衬得像朵雨后栀子花,低调地不能再低调,但谁都闻过那栀子香,谁都逃不掉。
蒋老爷子双慈祥之眸,笑眯眯等着她。
温尔“啊”了声,轻柔柔地,伴随着两耳垂爬上来的红晕。
半晌,回不出话。
老爷子哈哈大笑,干脆直接开口“觉得你蒋帆哥怎么样”
温尔尚未回绝,旁边关蓓蓓先跳起来,指着老爷子,惊天动地的笑声“您可死了这份心温温是我斯义哥的人”
不怕害臊。
斯义哥的人
怎么说出口的这话
温尔闹了个大红脸,第次当外人面动气,摔棋子,将关蓓蓓好阵毒打。
“饶了我,饶了我”那时,温尔出手仍是菜鸡水平,每天早晨在练功房打过沙包后,都要被黑着脸的林斯义划上个大大的叉,然后,他身的热汗仿佛是炫耀章,大摇大摆从她面前经过,并丢下句“什么时候打倒我,准你嫁我。作威作福。”
能在林斯义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十岁的温尔是个。
而十七岁的温尔,看着关蓓蓓口口声声饶了我,表情却笑地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心下羞恼,将人继续“狠狠”暴打。
蒋老爷子在旁,看地笑地像只白胡子大猫咪。
往事如潮。
汹涌而至。
那些人,那些事,走马观花般,悉数在两位曾经的好朋友眼上演。
隔着昏黄细雨迷蒙。
关蓓蓓眼神与她有了接触。
接着,便再也摘不下来。
温尔也看着她,眼底死寂沉沉片,关蓓蓓觉得她更漂亮了,是那种脱离青春期柔涩,肆意疯涨起来的冷艳,像水族馆里朝众表演的美人鱼,美不胜收,却也神秘莫测。
“够了。”心绪翻涌,关蓓蓓眼角发红,她咬了口关城手腕,带了力气,不然关城破糙肉厚,毫无影响。
口下去,关城“嘶”声,这紧凑地空档里,让亲妹子逃脱。
“别打住手”她朝温尔的方向怒跑。
关城朝天沉叹口气,随意抹了把手腕上湿痕,双意大利老匠人手制的黑皮鞋踩下湿漉漉的地。
朝那方走。
关蓓蓓快到跟前时失控地冲,将那名跟关城混的面熟男人,撞地连退三步。
“关蓓蓓”关城到了跟前,把扯住亲妹子的手腕,怒喝声。
“你走”关蓓蓓气地眼泪狂流,圆睁着双红眼,“你不知道斯义哥他直”话到尾处,却断。
“什么”关城当不知道。忽而又极度生气,怒斥“就因为这样才要打死这狼心狗肺的女人了百了他妈的她结婚了知道吗”
结婚了。
姓温的结婚了。
谁能想到
林斯义还在等。等来万箭穿心。
关城个硬汉子,吼完后两眼角发红。双手插进裤兜,仰头对着茂密梧桐顶,克制着情绪。
关蓓蓓也有动容,但语气依旧未缓和“哥,不是我警告你,是事实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斯义哥都不会允许别人动她。”
小丫头竟然威胁他。
关城气极反笑。
不过人打都打了,林斯义找他麻烦,也只有认。
细雨还是飘个没完。
绿色人行道上湿漉漉。
温尔趴在那儿半天没起来。
之后,在地上撑了好几下,勉强扶着膝盖站起。
双温热的手掌倏地搀扶住她左臂。
温尔笑,声音嘶哑,“吵赢了”
熟络的口吻,相互了解的重逢。
“我哪次跟他吵没赢”关蓓蓓明明在笑,却仿佛比哭还难看,看着满身伤的她“我们去医院。”
“不用。”温尔整理自己衣物,看着挺脏地,染了不少地下的污水,但她脸上干净,也没有片伤痕,关城叫那人挑着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打,保存了她脸蛋,温尔盘算着是不是要感激他下,开口却是“打够了吗”
关城本来无动于衷的脸,闻声,转过来时,恨不得冲上来亲自揍她几拳方出恶气的暴戾表情。
关蓓蓓连忙喊了声“哥”,哀求意味浓厚。
温尔撇开脸笑“那没事的话,我打烊了。”
“温温”关蓓蓓有车话要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年为什么跑,为什么了无音讯,又为什么要结婚呢,爱对方吗,在经历过林斯义那样的男人,还有位置去爱别人吗
“温温”
温尔懒得回头。关蓓蓓叫会儿就会被她哥拉走。当然免不了听到关城几声暴力的谩骂。
温尔无所谓的。
回到店内,拉上门,落锁。
楼上是个三室厅,她看了看儿子,替孩子掖好被子,接着帮小床上睡地缩手缩脚的大男人半边被子,从地下捡起来,盖好。
父子俩呼声你来我往,睡得倒香。
她从里面退出,找了间安静房间,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放晴,清晨的农贸市场人声鼎沸。
少年人穿着件黑色羽绒服找来店里,脸虽被帽子遮着,但仍看出浮肿痕迹。
温尔抬眸,见是他,没任何惊讶的淡声“来了。”
好像早料到他会上门。
少年人肿着张猪头似的脸,低愤“不是怕你告诉我妈,我才不来”
“偷钱时不想到你妈了”温尔讽“你就不配有妈。”
这小孩叫韩晋,长得人模人样,却不务正业,是这片出名的啃老族。他妈还只是市场内名清洁工,单亲。
昨晚温尔收了他身份证就不担心他会重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想干什么”韩晋斜睨着人。有点怕她。
“有工作吗”